來自咖啡產地的急件:9個國家X4萬公里,一位人權律師的溯源紀實 | 如何做好生意 - 2024年5月

來自咖啡產地的急件:9個國家X4萬公里,一位人權律師的溯源紀實

作者:狄恩.賽康
出版社:臉譜
出版日期:2011年09月09日
ISBN:9789862351291
語言:繁體中文
售價:324元

  第一次,我們傾聽咖啡農的心聲,  向世界九大咖啡產地追本溯源、完整揭密。  原來手中這杯黑金,述說的是全球貿易體系之下的悲劇。
  在衣索匹亞,有一個古老的咖啡儀式,  圍坐成一圈的人們,會依序斟上三杯咖啡:  第一杯稱為abol;第二杯稱為tonah;  最後一杯則是beraka,即「祝福」之意。  然而,令人感到諷刺的是,  這份祝福似乎不曾降臨在這些與咖啡最親近的農人們身上……
  ~這是關於那些地方、那些人,和我們手中這杯咖啡之間,最深刻且無法抹滅的鏈結~
  在衣索匹亞,農夫們明知水洗處理的咖啡豆可以賣到兩倍以上的價格,卻沒有錢興建水利設施,只能用日晒法處理。
  在肯亞,咖啡農一年的收入不到台幣1萬元;有時候酬勞還沒進口袋,就拿去還銀行貸款了。連家人都養不起,惶論送孩子上學。
  在秘魯,七○、八○年代的恐怖主義時期,許多農夫在槍口下被迫鏟除咖啡樹,改種古柯。現在的他們在重建途中步步維艱。
  在中美洲,許多咖啡農為求生存,冒險跳上「死亡列車」出走,落得三種下場:成功達陣、不小心摔下車或被丟下車、殘廢或身亡。
  在非洲、中美洲和越南等地,過往的殖民地抗爭和內戰留給當地人的遺毒,便是咖啡園裡遍布的未爆地雷。
  南亞海嘯之後,由於山區天候不佳,收成的咖啡豆運不出去,農夫們兩年沒有收入,激發了巴布亞紐幾內亞史上最大規模的遷村行動。
  以上描述不是小說情節,而是每分每秒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上演的真實故事,從非洲最貧窮的伊索匹亞、南美洲最高的安地斯山區,到亞洲最原始的雨林裡。身為已開發社會中享受一切資源的消費者,你可以選擇無知,但你也可以選擇改變,就從每天早上的一杯咖啡開始……
  ◎ 全球最昂貴的咖啡產自最貧窮的人們手中
  全世界99%參與咖啡產業的人不曾親身拜訪過咖啡產地。許多人說得一口好咖啡經,隨手一煮便是號稱極品的耶加雪菲,然而他們可能沒想過,這杯最頂級且昂貴的咖啡,竟是出自全世界最貧窮的農夫手裡。我們為了這杯「黑金」,掏出了白花花的銀子,但是為我們生產豆子的人,可能工作一季還賺不到買這杯「黑金」的錢。在市場最糟糕的時候,咖啡生豆的價格甚至跌破農夫的生產成本,使得他們每多生產一磅的豆子,反而增加更多負債。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矛盾現象?我們又能如何伸出援手?這麼殘酷又真實的故事需要有人去發掘、去書寫、去擴散,讓人人都能從一杯咖啡開始,去體認到更多全球貿易背後的問題;而這種人,就是Javatrekker──咖啡旅人。
  ◎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期待被看見的故事
  本書作者狄恩正是一位咖啡旅人,也是一位咖啡豆進口商。多年來他走訪了全球無數個咖啡產地,親自去了解自己購入的咖啡豆來源,在生產的第一現場目擊各地農夫們的困境,最終寫下書中九個產地的故事,彷彿在向全球消費者寄出一封封求救的急件,希望大家正視這個長久存在,但卻不公不義的貿易體系。狄恩在各地推動的公平貿易運動,不只從進口商的角度,給農夫提供更優渥的保證收購價格,也希望能透過一些回饋機制,幫助這些落後地區建立起發展必需的公共建設和社會互助功能。
  在伊索匹亞,狄恩掏錢出來幫助該國許多村落興建水利系統;在秘魯,他幫助一個合作社找到買家,讓他們得以賺到第一筆公平貿易生意;在蘇門答臘,他支持一項水牛計畫,當地農夫因此可依保護生態的方式從事生產;在墨西哥,他出手援救因咖啡價格大跌而逃離家園的非法移民;在尼加拉瓜,他指導咖啡生意以幫助被該國隨處可見的地雷炸傷的殘障人士。這些不為人知的小人物故事,一則則都在撼動我們長久以來的理所當然。
  ◎他們的世界,從你手中這杯咖啡開始改變……
  我們不必非得像狄恩一樣深入那些偏遠地區;幸運的是,我們可以用更輕鬆的方法就對世界做出一點貢獻——選擇對生產者友善的商業模式,例如「公平貿易」。未來在買咖啡之前,考慮一下自己想要喝下的是一杯血汗咖啡,還是一杯道德咖啡吧!讀完本書,你就能深深明白,自己未來的每一次消費都是一個選擇,選擇讓世界變得更好,或變得更糟。這不是天方夜譚,我們每個人都有改變的力量。
  這一回,讓我們一起互敬一杯斟滿祝福的咖啡吧!Buna gari!
作者簡介
狄恩.賽康(Dean Cycon)
  原本是一位專注於原住民議題的人權律師,後來則是「狄恩豆子」咖啡公司的創辦人兼老闆。「狄恩豆子」位在美國麻州,是一家擁有公平貿易和有機認證的咖啡烘焙商。狄恩本人投入原住民人權運動及第三世界發展工作已達二十五年之久,他親身走訪各個咖啡產地,並成立了一個非營利組織「咖啡兒童」和全球第一個由烘焙商組成的「咖啡合作社」。他深信,商業不只是以營利為目的,更可以創造正向的經濟活動,為第三世界帶來社會發展和環境保護上的改善。二○○四年,「狄恩豆子」獲得聯合國糧農組織頒發的「最佳實踐認可」(Best Practices Recognition)。
譯者簡介
林詠心
  宜蘭人,七年級生,台大經濟系畢,現為出版社編輯。過去曾在台灣第一家獲得世界公平貿易組織認證的咖啡店「生態綠」工作過,長期關心此一議題;相信透過商業的力量,也可以為這個不平衡的世界帶來一點改變。

致謝前言:咖啡的內在世界
PART ONE 非洲1 米麗安之井、皇帝御榻和卡爾迪的羊(衣索比亞,二○○二年)2 改變在發酵,但不要超越獨裁者(肯亞,二○○五年)PART TWO 南美洲3 跨越缺口(祕魯,二○○三年)4 全球危機:氣候變遷、衝突和文化(哥倫比亞,二○○七年)
PART TTREE 中美洲5 閃爍的自由之光(瓜地馬拉,一九九三年)6 追蹤死亡列車(墨西哥∕薩爾瓦多,二○○五年)7 咖啡、地雷與希望(尼加拉瓜,二○○一年)
PART FOUR 亞洲8 好朋友、冰啤酒……和一隻水牛(蘇門答臘,二○○三年)9 三百人的遷村行動(巴布亞紐幾內亞,二○○四年)

推薦序1
跨界的實踐,給人民甜美的果實 公平貿易倡議者/生態綠創辦人 徐文彥
  近來有兩個議題在台灣引起爭議,一個是老農年金是否要加碼,另一個是基本工資的調整讓勞工團體與工商團體都不滿意。這兩個議題,都跟「貧窮」有關,只是一個屬於農業部門,另一個則是工業部門,但這兩項政策工具卻是完全不同的思考邏輯,也因此每次討論這話題都引發相當大的爭議。
  估且不論基本工資應該多少才合理,假設在完全自由競爭的勞力市場中,沒有基本工資的規範下,想像一下我們的社會將變得如何?下面是我每次演講時都會跟聽眾玩的遊戲。
  [減法的競爭]
  如果我在我的咖啡店門口貼一張徵人海報:徵洗碗工,月薪一萬七千元(低於基本工資),你們覺得會不會有人來應徵?(有八成的聽眾會點頭)
  沒錯,現在市道這麼差,應該會有個歐巴桑來應徵。然後,有個單親媽媽說,她只要一萬六千元就好,你們相不相信?(再次點頭)
  可是,後面又有一個外籍配偶過來說,反正她沒有身份證,只要一萬五千元就好,你們相不相信?(繼續點頭)
  這就是自由競爭,你們可以接受嗎?(一半人點頭,一半人搖頭)
  假設你接受這就是自由競爭,是不是覺得這個社會怪怪的?(全部人點頭)
  我們過去對於自由競爭的想像都是有競爭才有進步、能夠張顯自己具有獨特的價值,在市場上就有機會得到好的報酬,我們想像的都是「加法」的競爭,學歷高一點、外語能力多一種、專業證照多一張,就可以得到多一點的薪水。可是,沒有一個經濟社會裡的所有人都是金融業、資訊業的白領階級;事實上,每個社會都有一群龐大的勞動者為我們提供基本的服務,維持整個社會的運作,譬如:清潔工、洗碗工、服務生、工廠作業員...這種只要是好手好腳、每個人都可以做且可取代性很高的工作,除了削價來突顯自己的獨特外,沒有其他的競爭籌碼。這種「減法」的競爭、人吃人的競爭是常常被大眾忽略掉的。
  假若社會上有一群龐大的勞動者得不到足以溫飽、安居、就醫、支持小孩受教的薪資,這個社會一定非常不穩定,有錢人只能花更多錢來聘請更多保鏢、築更高的圍牆來保護自己。所以,一個文明的國家,一定要有基本工資來保障這些勞動者的原因就在此。
  如果可以理解勞工應當得到基本工資的保障,那農民呢?有多少農民在扣掉種子、農藥、肥料的成本後,每個月的平均收入可以達到18780元?我們順便可以想想,18780元是否足以讓台灣的勞工得到有尊嚴的生活?
  在自由競爭的市場裡,美其名農民好像有自由定價的權力,實際上絕大部份農產品跟那些領取基本工資的勞工一樣,都是可取代性很高的「商品」。市場中大部份的農產品並不會因為種的人不同而有不同的價格,因為大部分的消費者根本不在意種的人是誰。所以,單一農民根本無法面對收購商的壓價;我不賣,自然有人會賣,況且農產品又不能囤著等價格好了再慢慢賣。
  當農產品的價格跟栽培它的農民所付出的心血脫勾了,農產品的價格就只剩下「量」來決定(供給量與需求量),這就是所謂「自由市場」,那隻看不見的手所操縱的世界。既然有翻雲覆雨手,而且農民沒有機會在這個市場中得到合理的報酬,那這自由是「誰」的自由?
  在那個以量來決定價格的自由市場(農產品集中交易市場:期貨市場、批發市場),決定商品價格的那隻手看的是供給需求線的關係,不是品質、也不是農民的勞動價值。那些投機客的手自由且大筆的買進買出,以農民的勞動成果和人民的糧食依賴作為自己的套利槓桿,這種自由市場與自由競爭是非常罪惡的。
  基本上我們大概都反對血汗工廠,只是每個人對於血汗工廠的定義不同,至少工業部門的勞工還有一個基本工資來避免無窮盡的剝削;反觀農業部門,我們卻任由那隻看不見的手不斷地玩弄。
  [貧窮源於不公平]
  台灣在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時候一直讓民眾有個印象,自由貿易很好阿~可以跟全世界做生意。去除關稅壁壘、保護主義,在自由貿易的世界裡,各個國家在「比較利益法則」下選擇最有利生產項目、國際間產生分工,進而提高全世界的總產值,大家都可以享受富裕的成果。這看似美好的理論,在真實的世界中,又是如何?
  2007年墨西哥發生了兩次玉米餅大遊行,七萬人走上街頭抗議買不起玉米餅。說也奇怪,墨西哥是玉米的原生地,是瑪雅文明馴化了玉米然後傳播到全世界,也是墨西哥人的主食,怎麼會墨西哥人買不起玉米?場景再往前拉六年,2001年墨西哥東部的農民出現自殺潮,原因卻是玉米價格的崩盤。只是玉米的問題,最近十年把墨西哥搞得民不聊生。
  自從1994年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之後,墨西哥取得其他中南美洲國家所沒有的優勢,生產的咖啡80%進入美國;但從美國玉米的進口量也以每年4.5%的幅度成長,主要因為美國的玉米在政府補貼的情況下,以低價的方式進入墨西哥市場,衝擊農民的生計。
  拉吉.帕特爾(Raj Patel)在「糧食戰爭」一書中分析了2001年的自殺潮,墨西哥農民在面對價格下跌的情況,並非減產,而是增產,因為小農在缺乏政府的輔導與補助下是很難轉種,況且農作物也不是想轉種就有能力轉種;而小農在面對收入減少的情況只有更努力增產來維繫生存,最終的結果是跌入更深的地獄。
  才過不了幾年,2006年能源價格開始飆漲,玉米成為生質能源的材料,到了2007年玉米價格已經飆升一倍,成為許多家庭主婦的夢靨。墨西哥儘管賣了一堆的咖啡豆給美國,原本一公斤的咖啡豆可以換一公斤的玉米,此時一公斤咖啡豆只能換半公斤的玉米,咖啡又不能當飯吃。所以糧食作物與經濟作物的分工隱藏著非常可怕的貧窮陷阱。
  2003年我在英國生活了一年,生平第一次得自己張羅一日三餐,因為英國不產米,全部得仰賴進口,也因此各個國家的米在超市貨架上排列在一起時,我終於對世界糧食市場有了清楚圖像。四公斤一袋是最普遍的包裝,泰國米、韓國米、印度米大概都是每袋四英鎊左右;日本米很貴,我從來沒買過,印象中大概是十鎊出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印有自由女神的袋裝米,只要2.65鎊,硬是比人家便宜35%。
  工業國家每年補貼透過農技、農機、肥料、甚至軍糧、援外採購等名目補貼自己的農業高達三千多億美金,他們在工業部門和商業部門所賺到的龐大的資產補貼糧食作物,讓糧食以極低價的方式傾銷到第三世界國家,摧毀第三世界國家的糧食生產體系,生產過剩的糧食可以不惜成本的作為救援物資,甚至當作畜牧業的飼料或生質能源。
  反觀第三世界國家,因為受到糧食傾銷的衝擊,自己國家又沒能力補貼農民,因此農民只能依賴生產北方國家所需的經濟作物(咖啡、茶葉、可可、香蕉...)來換取生存機會,但因為糧食價格已經被工業國家刻意壓低,第三世界國家的可耕種作物選擇變少,造成經濟作物的的交換價值也變低。所以,對於第三世界國家的農民來說,種糧食,賣不出去;種咖啡,活不下去;就算小規模的聚落能自給自足,卻無法透過交換來達成發展所需的原始積累,缺乏水、電、醫療、教育等公共建設投資所需的資本,也就一直陷在貧窮的惡性循環中。
  [貿易而非援助]
  本書第一個衣索比亞Oromia合作社的案例曾經在2006年時拍成紀錄片咖非正義(Black Gold),該片的在台灣發行時的中文字幕是生態綠協助校譯的,也因此我們有許多機會參與校園的映後座談。儘管已經看過無數次,但每次看到當中一個段落,總是讓我沉痛不已。有一位國際救難組織的成員站在鏡頭前,背景是一群正在排隊領取救援物資的民眾,他說:我有點哀傷,當他們只能依賴外國援助...這些小孩正在學習事物,他們無法透過生產自立,對自己的未來也很悲觀,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這一個段落非常令人哀傷,如果小孩的成長過程都是依賴援助,又如何讓他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如果他們的父母能得到合理的報酬,他們應該可以正常的接受教育,而不是在這裡等待物資,我們不能先剝奪人家的所有,然後再帶著慈善的面具來發兩個饅頭。片子最後提到,非洲現在的世界貿易佔有率只有1%,如果能夠提升到2%,就可以增加700億美金,這是他們接收援助金額的五倍。
  或許各位會問,提升一倍,那豈不是代表我們的咖啡要漲價一倍?其實,商品末段售價跟原物料的價格關聯性相當的低,跟最末端的加工成本與經營型態才有高度關係。舉例來說,同樣的咖啡烘焙廠將咖啡豆賣到咖啡店、外帶吧、便利超商,末端價格卻截然不同。既然原料成本與末端售價的關聯性不高,給予原料的生產者一個合理的報酬又有何妨?因為我們這裡多付一塊,對於原料生產者來講,收入可能是增加一倍。來一杯喝的人享受芬芳、種的人也感到芬芳的咖啡不是很美好!
  香港翡翠台「星期二檔案」節目在兩年前曾經製作過一個專題「杯中的貧與富」,他們實際採訪中國江西省婺源的公平貿易茶的生產組織。訪談中茶農說到過去傳統茶市場,綠茶的收購價一斤只有兩、三塊錢人民幣,加入公平貿易組織之後,一斤茶可以得到五塊錢人民幣,以前的年收入是四千塊人民幣,現在提高到每年七千塊。相對於我們在末端市場買茶葉的價格,收購價增加兩塊錢實在微不足道,況且因為縮短了交易環節,這個成本可能並不見得會增加末端的銷售價格。總之,給予生產者合理的收購價,不只個別茶農的收入提高了,他們還利用合作社累積的公平貿易基金修了一條路、立了根路燈、修繕了學校,還提供當地子女外出念大學的助學金。而這一切都不是靠援助,而是他們自己努力賺來的報酬。
  所以,公平貿易就是給生產者比較高的報酬?
  [合作經濟而非慈善事業]
  其實不只如此,公平貿易歷經五十多年的發展與演進,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面貌。早期教會團體的發起帶有慈善的色彩,60年代開始的世界商店帶有些許的批判性格;80年代公平貿易發展標籤識別,走向大眾市場;到了90年代,因為標籤的氾濫,各個公平貿易組織開始走向合作,最終在1997年成立了「國際公平貿易標籤組織」(FLO, Fairtrade Labelling Organizations),將全世界的公平貿易生產團體、貿易商、倡議組織整合在一個操作標準之下,並且在2003年統一更換標籤,有效的建立消費者對於公平貿易商品的信賴感與辨識度,也因此最近幾年公平貿易才會如此的蓬勃發展。
  從過去各個團體的單打獨鬥,走到現在類似「合作經濟」的模式,其中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務實的解決生產者的貧窮問題。要解決貧窮問題,除了給予他們合理的報酬外,他們要能夠自力的成長,還需要有水、電、醫療、教育等基礎建設的投資;如果只是給予合理的報酬,要讓那些生產者存到足的的資金來做基礎建設可能需要很久的時間。所以,FLO除了規範每種農產品的最低保障收購價格(Minimum Price)之外,公平貿易商還會提撥一定的比例的金額作為公平貿易基金(Fairtrade Premium),這筆基金是交由生產者組織自己決定用途,用來興建基礎設施以促進社區的公共利益。
  所謂「合作經濟」的模式,就是生產者組織與貿易商都必須要認同與遵守公平貿易的理念成為FLO的會員,建立可責信的交易制度;生產者必須先自我組織成一個以民主機制運作的生產合作社;買賣雙方是長期的合作關係以協助生產者組織自立生產並改善其管理與接觸市場的能力;公平貿易不是只有買賣,還有宣傳、訓練與教育消費者的工作。
  本書作者Dean Cycon是美國非常資深的公平貿易咖啡商,他早期因創辦Coffee Kids這個非營利組織而聞名,也因此他與許多國家的咖啡生產者有長期的合作關係,這本書就是他的田野筆記,透過九個不同國家的案例,我們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與生產者的合作關係以及公平貿易在產地的運作模式。作者非常忠實地呈現他的經歷,並沒有因為他是公平貿易商而美化公平貿易體系,公平貿易在實際的運作上並非完美,還有許多需要克服與修正的地方。組織的好與壞,是每個參與者的責任,只有參與者持續且更積極的投入與合作,才有機會讓這個體系更加進步。
  回想起三年前第一次進口的曼特寧豆子,大小不均也就算了,蟲蛀豆、破碎豆甚至小石頭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到。那時我拿了樣品給一位台灣咖啡商看,他笑說從來沒見過這種豆子,更笑我花這種錢可以買到非常高等級的曼特寧豆。我寫信給國際公平貿易組織詢問那個合作社的狀況,他們只簡單的回了我一句話:「這個合作社還很年輕,我們要給他們時間,這就是公平貿易。」還有一次我寫信去問關於有機的問題,得到的答覆也很簡短:「這些農民窮到沒有錢買農藥,所以咖啡都是沒有使用農藥種植的,目前他們也沒有能力申請有機認證」。的確,走訪公平貿易咖啡產地,咖啡樹多是稀疏的散佈在高低起伏的樹林裡,參雜著各種植物,鮮少看到整齊排列、高低一致的咖啡林。
  就是這樣簡單的回覆,讓我更理解公平貿易:一種關心與分享的夥伴精神。為了讓支持公平貿易的消費者喝到好的咖啡,生態綠的伙伴一直以來都是靠人肉勞動,一顆顆篩選咖啡豆。這三年來生態綠走訪咖啡產地,看到合作的咖啡農民生活改善、拿到有機認証,豆子的品質也愈來好,對我而言,天底下沒有一杯曼特寧比得上共同成長所孕育出來的好滋味。
  [跨界的實踐]
  過去幾年很慶幸的得到一些媒體的關注,很多採訪記者問我的第一個問題都是「你很喜歡喝咖啡嗎?要不怎會想要賣咖啡?」。我總是笑笑回說,王永慶應該不會喜歡石油,嚴凱泰也不會熱愛汽車,因為熱愛汽車的人都去當黑手了。對我來說,咖啡只是個媒介,讓我有機會跟消費者溝通他們的權益問題。
  咖啡技術,對我來說只是一門專業,但咖啡產業對環境生態與勞動權益的關聯,才是引發我從環保份子轉行投入這裡的熱情所在。我原本就聽過Coffee Kids這個知名的非營利組織,也知道Dean Beans這個知名的公平貿易先鋒,感謝這本書,讓我知道原來它們都是Dean Cycon所創立的,而且這位Dean Cycon早先是位活躍的環境人權律師。一個咖啡業界的外行人,能夠對龐大的咖啡產業產生影響力,這對我來說是個莫大的鼓舞。
  倘若我們的商業行為就只是比較商品的功能與價格,忽略了消費者與生產者的社會關係以及生產鍊中環境與人權問題,那個表像的功能與價格其實隱藏了許多生態災難、食品安全、價格波動等系統性的風險與危機。有沒有一種對生產者、消費者、商人以及生態環境都彼此互利而非爾虞我詐的商業模式?我想,這就是我們之所以跨界實踐的目的。
  近年來開始有些關心農業的朋友下鄉務農,常常聽到他們提到被隔壁的阿伯笑說,你這樣不對啦、你應該如何如何...這群朋友大多都不是農家出身,務農絕對不是他們的專業或嗜好,只是一份對環境的熱情而踩在泥土裡,或許我們現在用價格或外觀來評量他們的產品會得不到好的分數,但是我相信唯有消費者與生產者一起共同成長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最後希望大家給予他們最溫暖的鼓勵!
推薦序2
旅程永遠未完 雨林咖啡創辦人 吳子鈺
  猶記多年前初次踏上的印尼土地,蘇門答臘,一個帶有濃厚熱帶憂鬱的所在,點綴著神祕又危險的想像,生物隱晦又囂張地滋生蔓延,彷彿隨處都盤掛著巨蟒,惡虎在密林裡漫遊。何其遙遠的地理名詞!
  我去了。走動,停留。數年過去,巨蟒老虎停留在小說電影裡,真實的生命風景中出現的,是那些尚能定靜的瞬間,一幅幅從記憶中自動躍出的畫面:走不完的荒僻山路,近午日頭烈焰下,小小孩們放學手牽手回家,精靈般唱著歌;鬧市雜沓,車輛橫衝直撞震天價響,人影憧憧,悶熱濁重的各式氣味無從逃避,失速般的暈眩裡,整座城市轟轟然就要從感官邊緣墜落;黃昏降臨,晚霞夕顏燦麗,野地蜻蜓滿天,空氣有著晚炊的木材燃燒、淡淡泥土香氣,我恍惚回到童年夏天。然後是人。印尼人。那些我初次到訪所見,一個個說話著、步行著、在他們自身世界悠然存活著的身體心靈,他們眼神的清亮明澈或蔽翳滄桑,話語流動的秀麗宛轉或粗糙破碎,於我皆有無盡生趣。但,他們只是異國文化萬花筒裡流轉閃耀的晶晶碎片。一直要到熟識了現今的咖啡夥伴後,印尼這個國家,才開始立體具象。他們是當地環境NGO工作者,從蘇門答臘廣袤的幅員聚合到城市裡,上大學,背負遠方老家的家計,面對謀生刻苦的日子。從他們身上,我像個努力拼圖的小孩,企圖把印尼的歷史語言文化,一片片慢慢拼湊成一幅我能辨認的南方寫真。是啊南方,朝拜迷戀西方太久的頭顱,幾乎無法轉動往南方看一眼:爪哇舞者優雅翻飛的手勢,古王朝的興盛繁華,伊斯蘭的肅穆清靜,印尼文動詞連綴出意義的瓜瓞延綿……以及殖民的寡德暴烈,種植園裡的血汗,獨立後的紛擾和貪婪獨裁,病厭厭的一個南方大國如何讓貧窮和腐敗侵蝕毀壞每一個人民的心靈……
  我依舊走動停留,在台灣和蘇門答臘之間。我心裡彷若有召喚。我常常想念那片受傷的溫柔大地,無數貧困人們臉上的平靜微笑。有一整年,我思索著,心念越來越強,和印尼夥伴維持緊密聯繫的同時,我們發想了一起行動的可能性──如果我們選擇咖啡作為工具,用公平貿易的形式,嘗試去行動和說故事。讓故事連結台灣和蘇門答臘能看見彼此,讓行動帶來改變。這是我們「雨林咖啡」的旅程緣起。
  四年前,我和印尼夥伴Anggi及Sugeng,密謀革命般地著手實行這個略帶天真的構想。我們沒有一個人對咖啡有任何的基本掌握,包括產區選擇,產銷結構,人脈關係等等,也完全不懂進出口,沒有任何經驗可參照,並且沒有錢。一切從零開始,一場冒險式的漫長艱辛田野。2007年,我們沿著本書作者所述的路線,從蘇北省棉蘭市(Medan)進入中亞齊打京岸(Takengon)的迦幼(Gayo)咖啡產區,猶記得山路長似通往世界盡頭,行行復行行,向晚暮色中眼前欣見大片漫山鋪地的咖啡園。初次的田野踏查中,我們認識並記錄當地咖啡品種,農民主要的種植及田間管理模式,行政區域及村落基本資料,咖啡從農民端脫手後的買賣結構,咖啡的中間處理過程等等。這些資訊,是我們判斷能否在當地進行公平貿易實踐的基礎。
  2008年5月我們第一次購買咖啡。構思計畫時的浪漫想像甚至激情,到此需代以理性冷靜的判斷。這乃是真刀真槍的實踐田野,而非筆記本、錄音機和與報導人冗長問答後的知識生產。四年以來,我們從對咖啡一無所知,到在產區租屋進駐,觀察影響咖啡製作及產銷的每個環節,認識當地社會裡的人事物,慢慢累積我們的實作經驗值和社會基礎。而在文獻規章裡抽象的公平交易內涵,到此也必須從名詞轉化成動詞。舉例而言,我們在數次購買中發現,一般粗糙的公平交易模式根本無法實現最基本的理想──給予農民較佳的交易價格。中亞齊(以打京岸和Bener Meriah兩地為主)當地的交易結構為:農民—第一線收購者—中盤—與國際對口之大收購商四個層級。整體而言,咖啡的產地價格是掌握在歐美的期貨市場,亦即典型的買方市場(除非因天災或病蟲害所致之產銷失衡,但其價格之決定仍表現於期貨交易波動中)。農民最為弱勢,除欠缺交易資訊外,其交易管道及價格皆取決於第一線收購者。交易結構中四個層級相互間其實就是當地複雜的社會關係。以農民和第一線收購者而言,後者通常是村莊裡的意見領袖、社經地位優勢者和中間製程生產設備擁有者。村莊裡的農民,很可能在不流動的鄉村社會裡,一生只把咖啡豆賣給同一位收購者。因此,公平貿易的實作裡,最重要的是確保第一線收購者願意將較佳利潤,實價給予農民。我們在亞齊觀察到,國際公平貿易所成立的當地合作社(第三及第四層),常由少數領導人私吞或與第一線收購者勾結分配回饋利潤,農民根本被排除在外。如此,公平貿易若要實踐其理想,必須要是一個長期「蹲點」,深入當地社會,掌握脈絡和人際關係,制定策略並隨情境靈活判斷的過程。
  與人性的交會和搏鬥,或許是四年來另一個難忘的體會。我和另外兩位夥伴,對咖啡產地而言是十足的「他者」。再怎麼謹慎細緻,我們仍舊是「闖入」了當地社會。亞齊省是整個印尼最遵循伊斯蘭律法的地區,農業社會加上宗教因素,我們常常與當地的伊斯蘭心靈及世界觀道德觀,以及「迦幼」文化產生個人經驗裡親密又緊張的對話。或者,我們在遙遠他方想像第三世界貧苦農民,大多浪漫地將其刻版印象化為單面向的質樸純真。經驗裡,我們曾被許多老農民的誠懇無偽、虔敬深摯所感動;當然也遇過人因為利益糾葛而產生的些許不快。公平貿易的許諾,如果只停留在物質利益的增加,而欠缺公共性的培養,或知性靈性層面的成長,那就必須正視並處理人性裡可能乍現的陰暗。
  然而咖啡旅程大部分是美好的。當超過十二個鐘頭的車程已成習慣,大片樹蔭下深綠咖啡樹叢已在視覺記憶裡定格,在台灣我常思念,迦幼山區,無垠夜空下反射著銀白月光,開闊清朗,延伸到黑夜裡視線盡頭的溫柔高原;村莊裡我們暱稱爸爸的老農民,一定曙光乍現即起而做他的晨拜,然後花一整個早上在咖啡園鋤草整理。他是否安好?當我們將公平貿易的諸多計畫,在當地慢慢一個個地付諸實踐時,我知道我們的旅程永遠未完。
  我欣見本書的出版,定能幫助台灣讀者拓展對咖啡本身的視野,進而提升對咖啡文化及公平貿易議題的理解深度。誠如作者所言,「在整個咖啡產業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不曾造訪過任何一個咖啡產地」,這是咖啡這個全世界最重要飲料,從產地到杯底過程裡深重的一個斷裂。因為無從理解,所以無從關懷;因為看不見生產者,所以也聽不到對不義的呼喊;因為資訊匱乏,所以出現太多可供有心者操作的空間。作者的旅程幾乎遍布全世界重要咖啡產區,我們可以瞥見一幅具體而微的世界咖啡生產地圖,在其中,作者以他親身的經驗,鋪陳出各產區的基本社會文化圖像,和特定的公平貿易生產故事。重要的是,這些故事皆是能彰顯出公平貿易實踐意義的真實案例,讀來令人神往。在第八章中,作者行腳所至之處,也幾乎是我們雨林咖啡在蘇門答臘的旅程路線,所提人物也略有間接關係,令人不禁莞爾!
  在此或須一提,公平貿易對台灣來說是一個嶄新的概念。反思其並不長久的形成歷史,可觀察出一些特徵:建基於西方基督教傳統底下人道主義關懷及對殖民歷史的自我反省,其實踐,依靠過去殖民母國與殖民地所建立的深刻複雜的既存關係(如西歐),或者是現代化強國(如日本)以其經濟實力複製或延伸歐美的行動概念,並且,消費國及產地國具有「以西方體制為現代化標準之進程」裡強國、弱國,先進國、後進國的權力對立關係。簡言之,公平貿易的實踐亟具後殖民的柔性霸權色彩。在台灣發展的公平貿易經驗,我們明顯異質於西方模式。在公平貿易已漸被接受為一種較具人道價值、較具環境友善理想的消費模式時,或許我們應該提問:台灣在此議題上是否具有主體性?我們如何能有自己關於公平貿易的論述內涵?並且,公平貿易如果失去了動態實踐,容易淪為消費端以正義為名的空洞販賣或商業操作。我們如何讓台灣的公平貿易有具體實踐的經驗歷程?與讀者共同深思之。
謹獻給--咖啡農和咖啡飲者的下一代,希望本書能幫助他們更了解彼此,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致謝
  衣索比亞人在每一次的咖啡儀式之前,都會獻上一個古老的祝福,他們稱之為「beraka」(與希伯來文的「祝福」〔bracha〕源於同一個字根);這會令人回想起,在我們眼前準備好的這杯咖啡是經過了許多雙手的養育、採收和運送。本書也是一樣的。
  我要謙虛地感謝英格麗、威諾那和瑞戈貝塔,他們早在一九七九年就帶領我參與國際捍衛原住民權益的活動;感謝大衛.阿貝登和比利.菲斯班,這兩位是與我共同創辦「咖啡兒童」的朋友,他們將咖啡世界介紹給我,為我的一生志業和絕佳探險提供了一個媒介;感謝比爾.哈里斯、邦戈.鮑伯、麥特、克里斯、裘蒂、莫尼卡以及咖啡合作社的其他成員,身為咖啡旅人的同夥,我們一起為這項非常主流的產業注入革新的改變;感謝星巴克的蘇.梅克倫堡和綠山咖啡的瑞克.培瑟,這些年來聆聽我的怒吼,並且以一顆開放、善良的心來接受我偶爾的尖銳批評。
  感謝我的老婆安奈特,以及我的女兒莎拉、阿莉亞,你們總是支持我的狂熱旅行,而且以體貼和幽默來歡迎訪客、第三世界的事務、刺青和疾病進入我們家;感謝與我同謀進行咖啡旅行和冒險的約翰.科塞特,一直幫助我解譯出咖啡的各項用途和財務的達文西密碼。感謝精力充沛的狄恩豆子團隊,允許我飄忽不定地來來去去,以及當你們忙著推出大量優質的咖啡時,我卻閉關在辦公室裡撰寫本書。
  此外,當然也要感謝泰迪斯、埃斯佩蘭薩、喀卡絲、伊吉、伊德瑞科、瑞可、梅林、露西亞,以及面對我這位經常從另一個星球蹦出來的矮小、瘋狂的咖啡旅人,願意打開家門、敞開心房、翻開帳簿給我看的上百名農夫。
  我敬大家一杯咖啡。 前言
咖啡的內在世界
  當你坐下來品嘗一杯美味的咖啡,整個人沉浸其中,感受著咖啡的香氣、滋味、酸度和質地時,你對於這杯咖啡的領會,表面上看來已經面面俱到;然而,在這杯咖啡背後,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一個牽涉到文化、習俗、生態和政治的世界。所有關於二十一世紀的主要議題:全球化、人口移動、女性和原住民權益、環境汙染、民族自決,都透過你手中的這杯咖啡,在全球各個偏遠的村落裡上演著。咖啡貿易的體系十分龐大,在產值上僅次於石油。這個產銷網絡極為複雜,全世界目前有五十個生產國、二千八百萬名咖啡農,他們和這個產業鏈最末端的消費者之間,還存在著好幾個層級的中間商,使得這些生產者和你手中的這杯咖啡距離更加遙遠了。
  世界上每一個咖啡產區都有各自的咖啡栽種文化。在某些國家,咖啡作物藉由日常生活的宗教儀式和習俗,和當地文化深深地糾結在一起。例如衣索比亞,像塔索.蓋布拉這樣的咖啡農總是以三小杯的咖啡來喚醒他們的每一天,而且只以簡單的炭盆烘焙豆子──咖啡是他們生活的中心,顯然不言自明。在其他國家,咖啡的意義僅是一種作物,而且還是窮人的作物。舉例來說,你很難在中美洲喝到一杯體面又像樣的咖啡,大多數餐廳只供應隨處可見的「Nes」──和即溶咖啡「Nescafe」同名。
  胡安.瓦爾迪茲(Juan Valdez)是一位蓄著大鬍子、臉上掛著微笑,且穿著乾淨白棉衫的拉丁裔咖啡農 ,但不是所有的農夫都像他一樣。各地的咖啡農有著不同的身型、膚色和性別,有些人虔誠地信奉基督教,有些人則是原著民信仰,當然也有穆斯林、印度教徒和佛教徒;在烏干達,甚至還有一個咖啡產區的居民是信仰猶太教。在各式各樣的咖啡文化背後,隱含的是人們對於一些事物根深柢固的理解差異:善與惡、公共責任與個人自由,當然也包括對於神的本質有不同解讀。然而,不論這些差異有多大,他們都夢想著能夠擁有健康、愛、餐桌上的食物、兒童的受教權,以及豐富的幽默感。
  我曾經合作過的咖啡農當中,大多數的人不會說當地的主要語言或是官方語言;反之,他們說的是地方方言或是罕見的原著民語言。以拉丁美洲為例,許多農夫不會說西班牙語:在瓜地馬拉,他們可能是說Tzutujil語、Quiche語、Cakchiquel語或其他古馬雅語言;在祕魯,南部人多使用Ashaninkas語,北部人則是說Kechua語。因此,即便你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走遍整個美洲的咖啡產地之後,可能還是會發現自己一點也聽不懂。在肯亞,官方語言是Swahili語和英語,但是我在中部高原的安布地區(Embu)遇到的農夫都不太會說這兩種語言,而是說Akamba語。至於衣索比亞,其官方語言是一種與希伯來文同源的Amharic語,但我認識的當地農夫則是說Oromifa語。試想一下,當我第一次拜訪衣索比亞時,雖然認真排練了多次以Amharic語

1 米麗安之井、皇帝御榻和卡爾迪的羊衣索比亞,二○○二年衣索比亞有四條鋪設良好的主要幹道,從首都阿迪斯阿貝巴往重要的方向發散出去。每一條道路都是由不同的歐洲援助組織興建,但是都沒有完成,只要興建單位耗盡了資金或是失去了興趣,路就不會再鋪設下去。我拜訪衣索比亞的時間是二○○二年二月,當時我們正沿著東非大裂谷旅行,一行人驅車向南,直行在德國人興建的道路上。這條巨大的谷地將衣索比亞從北到南切成兩半,可見年輕的地球在誕生之際經歷了多麼劇烈的痛苦。這裡是文明的發源地,著名的人猿祖先「露西」和她那些千年以前的親戚就在這裡蹦出來。我們縱越的一大片遼闊無際的土地,是東非大裂谷形成的乾燥平原,延伸了上千哩,橫跨衣索比亞和鄰國肯亞。從這裡,一路車行十小時就會到達耶加雪菲(Yirgacheffe),世界頂級的咖啡產區之一。我們的司機阿戴爾(Adele)全程都面帶微笑,車上播放著盜版的嘻哈CD。他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愉悅地跟著哼歌,沒有意識到歌詞中的一句「帶我去糖果屋」會震撼到他虔誠的福音基督精神,因為他聽不懂英文。當地有一個咖啡農的組織,名為「奧羅密亞咖啡農合作社聯盟」(Oromia Coffee Farmers Cooperative Union)。泰迪斯(Tadesse)是該聯盟的總經理,他一路上顯得漫不經心,對於強烈的音樂節奏和嘶吼吶喊的歌聲毫無感覺。泰迪斯一手創立了合作社,八萬名入社的農夫和他們家庭的未來,都掌握在他的心、他的腦袋和他手中那本厚重的黑色筆記本。合作社的發展在衣索比亞有一段冗長波折的歷史。這個概念最初興起於一九七○年代,當時的皇帝海爾.塞拉西(Haile Selassie)遭反對派軟禁,最後慘遭橫禍;奪權的「馬克思主義武裝部隊協調委員會」(Marxist Derg)引進合作社的概念,視之為一項社會主義組織動員的工具。當這個政權愈來愈嚴格掌控人民的思想和行動,合作社也隨之變形為收稅、招募軍隊和挖掘資訊的工具。一九八七年,武裝部隊協調委員會遭推翻下台,合作社不再受寵,農人也幾乎都忽視它了。因此當一九九四年,這位年輕的農業推廣人員泰迪斯從日本歸國,熱衷地想將合作社善加組織起來,政府就找上了他,開了一場令人關注的聽證會。泰迪斯四處奔走,拜訪了一個接著一個的辦公室,試圖讓大家看看他手上那捲二十分鐘的錄影帶,內容是關於美國、歐洲和日本的合作社發展情況。最後終於有人聽入耳了,願意讓泰迪斯以奧羅密亞的咖啡農為試驗對象(奧羅密亞也是泰迪斯的原生種族,是衣索比亞人口最多的族群,但並不掌握最多的政治權力),嘗試他帶回來的新方法。如果他成功了,將會對政府農業部帶來震撼的一擊;如果他失敗了,就可以回老家和爸爸及九個叔叔一起耕耘一小塊田地。十年來,泰迪斯在耶加雪菲、西達摩(Sidamo)、吉瑪(Jimma)和哈拉爾(Harar)之間來回奔波,將咖啡農組織起來,教育他們並倡導合作社的理念。泰迪斯從外國請來了專門研究土壤的科學家和農業專家,集合他能找到的所有資源,幫助分布廣闊的奧羅密亞咖啡農合作社聯盟。他巧妙說服吝嗇的荷蘭進口商提供資金,並在歐洲和日本巡迴介紹他們的咖啡豆,希望能將他們的豆子推向全世界。在過程中,他聽取所有人的意見,也認真地閱讀了所有關於新興科技和組織形態的資料,當然還包括咖啡的知識。此外,他也不時監督倉庫興建、咖啡去皮和選洗的設備,好讓豆子呈現最佳狀態,以便展示給咖啡世界的消費者。泰迪斯的體型高大,頂著一個大肚腩,臉上總是掛著一彎微笑;他的笑聲很洪亮,像是聖誕老人,大家都非常喜歡他。一路上,泰迪斯大多在講電話,接受歐洲咖啡進口商的出價,批准個人小農的貸款,與他的小孩聯繫。只有當車上其他人對他提出重要的問題時,他才會暫時停止手邊瘋狂的多項工作。望向車窗外,我注意到上百人在左側路邊向北步行,同時有另一大群人在右側路邊向南前進。婦女身上裹著好幾層亮麗色彩的布,扛著極為沉重的薪柴,背都快挺不直了。矮小的驢子也步伐沉重地走著,背上負荷著小山般的屋頂用蘆葦,或是八百磅重的水。五歲幼齡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以樹枝鞭打這些可憐小動物的臀部。每一隻驢子背上的棕色粗鬃都呈現一個十字形,當地人的解釋是:十字是對驢子的祝福,代表牠們背上戴著聖母馬利亞;但在我看來倒象徵牠們服侍人類而承受的苦難。路兩側的人龍無止無盡。「泰迪斯,這些往北走的人們是要去哪裡?」「他們要去市場。」「那麼這些往另一個方向走的人呢?」「他們也是要去市場。」「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乾脆都走同一個方向,去同一個市場呢?」泰迪斯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下一刻就捧腹大笑。「哈哈!你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此時,阿戴爾很開心地哼著歌詞:「我帶你去糖果屋,我會讓你舔一舔棒棒糖。」至於為何他們不去同一個市場,至今我仍然沒有得到答案。之後類似的情況又發生了一次,只是角色互換:當泰迪斯第一次拜訪美國時,我帶他去佛蒙特(Vermont)。我們行駛在八十九號州際公路上,經過一個杳無人煙的林地,泰迪斯望向窗外,問:「狄恩,這裡的人都去哪裡了?」「這裡沒有人居住。即使有人,他們也是開車去市場,而不是走路去。」泰迪斯幾乎不敢相信美國的人口分布這麼稀疏,他看著我的神情彷彿是我在拉他的腿。他點點頭又笑著說:「哈哈!你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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